張海鵬：學習辛亥革命史的幾點啟示

對辛亥革命不同觀點的商榷

前些年有一種“告別革命論”，頗為泛濫，學術界、文學藝術界、影視界受到影響，創(chuàng)作了一些不符合辛亥革命歷史真實的作品，發(fā)表了一些貶低甚至否定辛亥革命的文章。這種“告別革命論”認為辛亥革命搞錯了，認為康梁的改良主義是對的，辛亥革命是不必要的，推翻帝制也算不上功勞等等；還有人說，清末的改革是有成效的，當時社會呈現(xiàn)出一片朝氣，辛亥革命的發(fā)生是突然的。總之，否定辛亥革命的歷史作用，否定辛亥革命的必要性。

很明顯，這些觀點，根本不顧基本的歷史事實，想當然地發(fā)表有關辛亥革命歷史的感想，表現(xiàn)出歷史虛無主義的傾向。歷史虛無主義最大的特點和弱點，就是不尊重歷史事實，不尊重歷史事件發(fā)生的歷史條件，不尊重歷史事件在歷史長河中的地位和影響。

康梁改良主義既然那么好，為什么得不到歷史的肯定呢，為什么在辛亥革命發(fā)生時，支持改良主義的人越來越少呢？既然革命那么不好，為什么參加革命的人越來越多呢？為什么武昌首義發(fā)生，短短一個多月內(nèi)，就有14個省區(qū)起而響應呢？為什么還有二次革命，還有護國戰(zhàn)爭、護法戰(zhàn)爭，乃至北伐戰(zhàn)爭呢？為什么從孫中山領導的舊民主主義革命到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的新民主主義革命，綿延不絕呢？為什么這些革命能把中國各階層人民，特別是工農(nóng)大眾都動員起來，投身革命奮力一搏呢？

有人肯定康梁的立憲。切莫忘記,康梁當年主張的是君主立憲，不是主張民主立憲。所謂君主立憲，就是“皇位永固”，就是“大權統(tǒng)于朝廷，庶政公諸輿論”。君主立憲派追求的，只不過是在皇權統(tǒng)治下，分一杯參政的羹罷了。君主立憲派是不要民主的，這是基本的事實。這也是在當年革命潮流下，君主立憲不能實現(xiàn)的基本事實。站在歷史主義的立場，我們只能肯定辛亥革命，不能為康梁的改良主義唱贊歌。

前些年有一部長篇電視連續(xù)劇《走向共和》，該劇的編劇認為，走向共和到今天還在走，似乎到今天我們還沒有達到辛亥革命時期的共和立憲。這也是一種糊涂見解。今天，還有人發(fā)表鼓吹在中國實行資產(chǎn)階級的民主憲政，完全是一種錯誤的觀點。辛亥革命失敗以后，人們反思：“無量金錢無量血，可憐購得假共和”。正是這種反思，正是對中國出路的新的探索，才有新文化運動，才有五四運動，才有無數(shù)仁人志士為新民主主義革命，為社會主義在中國的實現(xiàn)，去繼續(xù)奮斗。

中國的民主憲政，是中國人民在自己的奮斗中建立起來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夕，人民政協(xié)制定的《共同綱領》就是廣泛征求人民同意后通過的臨時憲法。1954年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在更為廣泛的民意基礎上制定并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這是中國歷史上第一部真正代表民意的根本大法。人民作為國家的主人實現(xiàn)了對國家事務的管理。世界上有各種不同的民主形式，并不是只有西方的民主形式是唯一完好的民主形式。結合本國民意和歷史特點，有效地治理國家的民主，才是最好的。把我們今天的民主與辛亥革命時期的共和混淆起來，也是基本的常識錯誤。

有人說清末新政期間中國社會欣欣向榮，這完全是片面的觀察。庚子賠款4.5億兩白銀，39年還清，本息9.8億兩白銀，每年需要付出本息1800萬兩，最終都分攤在老百姓身上。實行新政、練新式海陸軍、辦新學堂，處處需要花錢，處處捉襟見肘，處處都要攤派，這就使民怨沸騰，各地民變蜂起。清末社會動蕩，人民生活不下去。

據(jù)有人統(tǒng)計，從1901年到1911年十年間，各種反清起義、抗捐抗稅等等反抗行為有1300多起。這是真實的歷史。國家危亡，社會找不到出路，統(tǒng)治者腐敗無能，革命成為挽救國家于危亡、挽救社會于沉淪的唯一手段。說君主立憲的改良主義道路好，不過是為已經(jīng)崩潰的封建朝廷唱挽歌罷了。

有人認為孫中山終生都是革命家，其他方面乏善可陳。這是一種片面的、不公正的評價。

孫中山是革命家，是不成問題的，從舊三民主義到新三民主義，它在推動歷史進步方面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孫中山一生都在為中國的社會進步思考。他在辛亥革命后設計的中國現(xiàn)代化的藍圖，在今天也值得重視。

19世紀末，孫中山在歐洲深刻了解了歐洲的社會主義運動。三民主義中的民生主義，在他看來，就是社會主義，就是英文的socialism。他強烈批評了資本主義，批評資本家，甚至主張中國走非資本主義道路。他非常關注民生，關注貧苦人民的生活，表示要為貧苦人民謀幸福。他在辛亥革命后多次演講，都是鼓吹社會主義，鼓吹把中國建設成為社會主義國家。他還說過，要借外國的資本主義，建設中國的社會主義。他在辛亥革命后的每一次失敗，幾乎都要鼓吹一次社會主義。他的社會主義思想，是近代以來的中國人選擇社會主義道路的思想來源之一。輕視孫中山是沒有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