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陽小學網站首頁被黑，黑客行為被斥之為“惡搞”。但據黑客的回應，似乎是學校“惡搞”在先——他的“惡搞”不過是對“惡搞”的“惡搞”。

本來是要為這位黑客叫一聲“好”的，但再仔細一看，他對學校其實是只愿“求大同”，不愿“存小異”——在他看來，學生穿著古代服裝搞那樣一個入學儀式，“從弘揚中華文化的角度，還是值得贊揚的”；他所受不了的，是為何要穿清朝的衣服。

這位現代黑客還滿腦子“反清復明”，讓人莞爾。

學校解釋說，舉辦這個儀式是為了讓學生了解學校悠久的歷史，而紫陽書院建于清朝康熙年間，所以要穿清朝的衣服。了解紫陽書院的歷史對于紫陽小學的學生或不失有意義的一課，但把紫陽小學的歷史等同于紫陽書院的歷史，則多少有些掛萬漏一：就最本質的傳承來說，與其說紫陽小學傳承自紫陽書院，不如說它傳承自西方近代教育。要知，現今之大學、中學、小學，其淵源皆來自于西方，中國現代教育的歷史不過百多年而已。

參加討論的網友中有人主張紫陽小學拿“漢服”代替“清服”，這讓我想起一些“漢服”主義者曾經鼓吹的以“漢服”作為學位服，而不知今日大學的“博士”、“碩士”、“學士”皆非中國“古已有之”，而皆源于西方教育。

筆者并非有意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不過是要說，飲水思源，西方同樣有優秀的文化；明白了中國現代教育的由來，或有助于國人對所謂“傳統文化”尤其是傳統教育方式多一點客觀認識，而少一點“復古”的沖動。傳統文化固然要弘揚，中國傳統教育中一些好做法可以古為今用，與現代教育相結合，但當前所見的所謂“傳統”，普遍給人的感覺是僅僅停留在形式上，比如紫陽小學的這個“入泮”儀式。我敢肯定地說，我們的古人絕不會如此拘泥，漢代人不會穿著周朝的衣服“入泮”，唐代人也不會穿著漢代的衣服“入泮”，清代人也沒有穿著明朝人的衣服“入泮”啊，為什么單單我們這個時代的人，偏要穿著清朝人的衣服“入泮”呢？比之古人，我們是倒退了呢還是進步了？是聰明了還是糊涂了？

“復古”與“演戲”如影隨形，小焉者如讀書必須焚香，讀《三字經》必須寬袍大袖；大焉者則是這大典那大典。演戲式的“復古”喚不起人們對傳統的尊重，尊重只體現在臉上，而人人心里跟明鏡似的——這是在“做戲”。正正經經在“做戲”，一言以蔽之就是“惡搞”，盡管也許有著良好的初衷。舉一例吧，誰家死了人，你穿著西裝去吊唁(行跪叩之禮)，是“正經”；你穿著“漢服”去吊唁，則是“惡搞”。“惡搞”與“正經”之分，在現實生活中是如此簡單平常，為什么有些人就是分不清楚呢？因為他們忘了“文化”就是生活，或者說他們一談起“文化”就忘掉了“生活”，忘掉了我們置身于一個什么樣的時代。《韓非子》中的那個“刻舟求劍”者，在今天，依然不乏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