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近日披露了一件多少有點離奇的事。河北保定七一路高速引線附近有一家叫綠蘿灣的飯店，早在2004年，該建筑就因違法占用農村集體土地而被確定為違章建筑，并被有關部門要求拆除。但其后的五年時間里，先后有三位副市長經手，仍然拆不掉它。

更奇怪的還在后面。今年4月，新華社就此事發表了一篇詳細報道。保定市市長于群看到之后，當即做出批示，要主管副市長查處。主管副市長也隨即批示，限期一個月內拆除，否則就要問責。但是，在過去的八個月里，這家名叫綠蘿灣的飯店巋然不動、照常營業。它實在當得起最牛違章建筑的稱號。

綠蘿灣到底為什么拆不掉？說實話，從報道中誰也看不出原因。其中似乎有很多難言之隱。保定市拆遷辦的工作人員說，綠蘿灣是他們工作中的一個“痛點”，“一些情況不便多說”。而這個不便多說的原因，也就成了人們關注綠蘿灣的理由所在。人們實在太想知道，為什么這一違章建筑在多家政府部門乃至法院的圍剿之下，竟能堂皇地存活這么久、經營這么久，又到底是什么因素讓綠蘿灣變成保定城市建設的一個死結？

梳理新華社的兩篇相關報道，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一個角力的過程。力主沒收并拆除綠蘿灣的，主要有保定市的建設局、規劃局和國土局三個部門。綠蘿灣所在的北市區多個機構則似乎意見相左。比如，北市區建設局無視綠蘿灣是違章建筑的本質問題，竟然請來評估公司給它估價，以此作為和上面討價還價的手段。北市區政府則認為，強制拆除違章建筑“存在無法操作的問題”，因為對已沒收的地上建筑物如何處置，“法律上沒有明確規定”。還有一些機構有點騎墻的味道。2007年12月，北市區法院曾經下達行政裁定書，認為國土部門的處罰“事實清楚，證據充分，程序合法”，并準予強制執行。但今年8月，依據保定市中級人民法院的意見，北市區法院又撤銷了這份裁定，理由是“對違法建筑物的沒收不具有可執行性”。

于是，被確定為違章建筑的綠蘿灣就成了保定的一塊燙手山芋，誰也不敢伸手去接。多個部門相互踢皮球，最后又踢回到了市長手里。至于到底是否要問責、問誰的責，也沒人去較真了。 最牛違章建筑的名頭之所以響亮起來，其實是拜政府效率過于低下所賜。

這些年，人們看過大量拆除違章建筑的報道。有的違章建筑不是一棟樓，而是整個龐大的樓盤，地方政府一聲令下，說拆也就拆掉了。保定的綠蘿灣拆不掉，不可能是因為存在法律障礙和執行困難，只可能另有內幕。最符合邏輯的解釋是，綠蘿灣為自己建立了一個權力庇護體系，它不但可以抵御國土部門的行政“毛毛雨”，甚至可以避過媒體曝光、市長批示的“驚濤駭浪”。在這個最牛違章建筑之上，還有一個很牛的違章權力結構。除非查清綠蘿灣背后的利益糾結，除非清除籠罩在綠蘿灣之上的神秘面紗，否則很難解除保定的這個“痛點”。

一個市長拆不掉的違章建筑是個故事，三個市長拆不掉的違章建筑就是一個“神話”。綠蘿灣在保定市已經讓官員們聞之色變，但它到底有多大的能量卻還是個謎。不解開這個謎，地方政府就無法擺脫長達五年的尷尬處境。不解開這個謎，國家土地政策和地方公共利益也難以得到有效的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