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致力于去行政化的南方科技大學，這確是一則讓人五味雜陳的消息：16日，南方科技大學召開首次理事會，校長朱清時在會上首次向理事會成員報告了南科大的辦學思路和發(fā)展規(guī)劃。記者獲悉，出席首屆理事會的20名成員中，一半是官員，另一半是大學校長和企業(yè)家。

這不經(jīng)意流露出的理事會成員名單，或許不僅讓觀察者感覺五味雜陳，更顯得悲情款款：作為負責學校重大事項的咨詢甚至決策機構(gòu)，理事會中竟然依舊“官員化”味道濃厚，這很讓人懷疑它以后的辦學能否避免行政力量的干預，甚至會使人聯(lián)想起它曾經(jīng)的副局級副校長的任命傳聞。當行政化若隱若現(xiàn)的陰影覆于南科大自主辦學的翅膀上，圍觀者不能不感覺悲涼。

我理解這樣的情緒，不過無須夸大首屆理事會名單的悲情意義。需要看到的是，和國外不一樣，盡管“理事會”早已經(jīng)普遍性地進入了我國各大高校，但它們更多只是作為獲取辦學資源的一個重要渠道而存在。所以，對于尚在改革路上踉蹌前進的南科大，我更愿意將名單理解為一次意味深長的安排：此前種種事例都已表明，南科大還不能完全擺脫現(xiàn)有教育體制。相反，它還面臨某些軟性或者硬性教育資源的匱乏。那么，將一些官員和大學校長安排進理事會成員名單，可能只是“現(xiàn)實下的一種智慧性妥協(xié)”。

誠如一些論者所指出的，不能苛求南科大改革生而完美。在我看來，這種“不苛求”至少應(yīng)該包括正視兩方面的內(nèi)容：一是改革自身的螺旋式前進路徑，改革不可能一蹴而就，更不可能毫無坎坷；二是改革無法完全回避既有的體制與背景，有智慧的改革必須學會與現(xiàn)實對話乃至暫時妥協(xié)。必須承認，南科大改革是在內(nèi)地沉悶教育體制的大“場域”里進行的，它雖然試圖對現(xiàn)實體制既“破”又“立”，但仍然一時繞不過現(xiàn)有的教育壁壘，尤其是無處不在的行政化。正因為如此，一個“官員理事會”雖然并不為其真正所需，接受卻又顯得明智、顯得改革是有策略的。

我們期待南科大這所嶄新的大學為教育體制注入活力，但有一點必須被厘清，這并不等同于鼓勵南科大成為一個單純“反體制”的象征物。對于改革剛起步的南科大，這是它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也不是它探索的真正意義。南科大一切改革的目的，只在于直面現(xiàn)行教育制度的弊端，以教改為使命，去做中國大學教育改革的先行者。

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而言，理事會成員名單其實更彰顯了某種改革成熟，而絕非消極與無底線的妥協(xié)。從此前的“高調(diào)籌辦”、硬著頭皮“擬自主招生自發(fā)文憑”，到支持學生不參加高考，我們更多看到的只是一個理想主義的朱清時和南科大，改革意圖鋒芒畢露，接軌現(xiàn)實的煙火氣幾乎不存。而經(jīng)由南科大首屆理事會成員名單，我們則看到了“摸著石頭過河“的南科大改革正在成長與更有技巧性，這令人欣慰與更加期待。

“官員理事會”并非南科大改革的悲情時分，它只需要防止理事會中的官員過多干預辦學自主權(quán)。這也隱喻了南科大下一步改革的朝向與所指：南科大改革最大的困境是打破行政主導，但它當前首先應(yīng)贏得一個沒有強力阻攔的改革環(huán)境。對“官員理事會”，輿情不必洶洶，公眾也不必苛求南科大改革不食現(xiàn)實煙火。因為，那事實上只是對現(xiàn)有教育體制憤懣情緒的簡單對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