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遭遇貪婪，很痛很受傷

近日，河南滑縣農(nóng)民韓崗的80畝蘿卜滯銷。由于銷路不好，他決定免費贈送給市民食用。媒體刊登消息后，引來數(shù)萬人拔蘿卜，蘿卜被拔光了。但他種的紅薯也被偷了3、4萬斤，地邊上種的兩畝菠菜，也被拔得剩下三分之一，損失慘重。（中國廣播網(wǎng)11月29日）

此事發(fā)生河南鄭州市郊。無法說，如果換一個城市，狀況會怎么樣。也無法說，如果自己在那里，將會有什么行為。無需說，韓崗及其孩子，心靈上會留下陰影，對其未來的為人處世產(chǎn)生影響。也無需說，公益遭遇失控，慈善遭遇哄搶，會受到何等傷害。假設(shè)，需要實證后才有意義。沒有證實的，也沒有說服力。農(nóng)民韓崗免費贈送大約40萬斤蘿卜，導(dǎo)致紅薯被偷3、4萬斤，兩畝菠菜被拔三分之二，雖不是典型的慈善公益，卻是真真實實發(fā)生了的“善良遭遇貪婪”。評說人世間的東長西短，并不表明評說者自然站在道德高地。但是繁雜世相亂眼紛呈，也不必因此眾緘其口沉默無應(yīng)。

來韓崗農(nóng)田拔蘿卜的數(shù)萬市民，可分為三大類。一大類是拿走蘿卜時，把錢硬往韓剛的手里塞的，另一大類是只拿走蘿卜不偷紅薯菠菜的，再一大類是拿走蘿卜又偷走紅薯菠菜的。可以主觀判斷，硬塞錢給韓剛的，給的是蘿卜錢，不大會偷走紅薯菠菜從而給的是紅薯菠菜錢。可以認為，這類人在其他場合，同樣在自然而然守護著人之起碼的良心底線，他們的作為遵守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德地標，他們的品質(zhì)是人類社會發(fā)展的方向和本質(zhì)，不管這個群體是大或者小，人多或者少，卻總是歷史的中流砥柱和未來的希望之光。他們值得我們崇敬和學(xué)習(xí)，是我們的做人榜樣，是孩子們的良師益友。

只拿走蘿卜而不偷紅薯菠菜的，是想象中的沉默大多數(shù)，是紡錘的中部，是正態(tài)分布的中段。他們雖然沒有主動給錢，或許沒想到體恤農(nóng)民韓剛，或許是開車來拉蘿卜的，或許還糟蹋蘿卜的，但是他們安分守己，沒有出格，沒有違背韓剛的意愿，沒有侵犯韓剛不允許侵犯的利益。他們是“左中右”之中間派，不在高地，也不在洼地，是中庸之道的實踐者。他們固然沒有堅定的崇高信念，不是社會潮流的弄潮兒，但也不是他人權(quán)益的踐踏者，不是社會公德的藐視者。他們內(nèi)心很可能是了解農(nóng)民生存狀況的艱難的。“蒜你狠”、“姜你軍”時，利潤在流動大資金手上，種植者所得無多。蒜過剩，姜過剩時，種植者成本收不回。韓剛蘿卜賣不動，損失了5萬元成本，這些人可能會換位思考的。

需要大聲譴責(zé)的，是哪些偷走紅薯菠菜的無恥之徒。也許他們說不是在黑夜里，不叫做偷，但是比黑夜里偷更卑鄙，更無賴，是光天化日之下的搶劫，比偷更骯臟。這些人是不齒的，是人渣。盡管他們不是農(nóng)民，但也至多算是市儈的小市民。他們很可能還嘲笑過農(nóng)民是鄉(xiāng)巴佬，蔑視過農(nóng)民手上的泥土和腳上的糞跡，其實他們的內(nèi)心比糞土更骯臟，他們的靈魂很陰暗，很齷齪。他們對農(nóng)民的艱辛和勞苦，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他們對農(nóng)民的鄙夷目光，更成為每天鏡中對自己的諷刺與嘲弄。或許他們說，他們的偷，在貪官的百萬千萬面前不值一提，實際上，倘若他們坐上官位，同樣是貪官污吏。偷走紅薯菠菜和貪污百萬千萬之間，只有量的差別，沒有質(zhì)的區(qū)分。

以害人開始，總以害己告終。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偷走紅薯菠菜的人，很可能就沒有機會再來拿蘿卜了。因為被偷紅薯菠菜的失控狀況嚇怕的韓剛，以后倘若再有（希望不再發(fā)生）什么農(nóng)產(chǎn)品滯銷，無論如何也不會網(wǎng)絡(luò)公告，讓市民們隨意來無償拿取了。當然硬塞錢給韓剛的良民，安分守己不偷紅薯菠菜的市民，也沒有機會了。如此自然資源、社會資源的浪費是必然的。此所謂，一粒鼠屎壞一鍋粥，一只蒼蠅壞一缸醬。柏楊先生《丑陋的中國人》所揭示的醬缸文化，就是如此。所以，對于那些偷走紅薯菠菜的無恥之徒，應(yīng)當從道義上嚴厲譴責(z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