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漢只要一個枕頭

最近一期《南方人物周刊》，把它的“逝者”專欄給了一位流浪漢——而且是遠在大洋彼岸的巴黎流浪漢讓·馬克。這位流浪漢曾想競選巴黎市長，成為“巴黎達人”。

在法國久負盛名的拉雪茲神父公墓，各界人士為他祈禱，一位流浪漢表示對他“有紀念的義務，有義務做出努力，改變人們的觀念，不再把我們當作掃興的人”。

這使我想起一個有關流浪漢的段子。

有人出了一道智測試題，問一位流浪漢：如果你突然發財獲得一大筆錢，你打算怎么花？買一所大房子、周游列國、娶個老婆、海吃一頓……人們期待著。不料，流浪漢頗有氣勢地回答：不，我想給所有公園的椅子都安上枕頭！

大家哈哈大笑。

這是笑話流浪漢的眼界之低嗎？誰如果這樣認為，那就是笑話自己。我想這是贊揚流浪漢的境界之高——他想到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所有的流浪漢，讓大家都有一個枕頭，能美美地睡上一覺。

這段子倒有真實的版本。

2011年新年前夕，德國漢諾威市市長在警察局長和媒體記者的簇擁下，走上街頭慰問流浪漢，派發新年紅包。在一位年紀較大的流浪漢的地鋪前，市長噓寒問暖好一陣子，流浪漢卻懶得搭理。急得市長最后問道：“你最需要什么？我們一定盡力滿足你。”流浪漢有些憤懣地回答道：“你們每年都問同樣的問題，但是我們最需要的不是紅包、食物、棉被和關心，而是安寧！夜晚睡覺時，不會被沒完沒了大大小小的汽車喇叭聲吵得難以入眠，以及只有星光在頭頂上的寧靜夜色。”

第二天，這條新聞廣為傳播，震撼了漢諾威市民。市長告訴大家：“我們只以為他們最缺少的是溫暖和食物，卻忘記了他們真正需要的是尊重，對他們好夢的尊重！”由此市長呼吁：車輛晚上盡可能不要駛入流浪漢常睡的那幾條街，如果實在繞不開道也盡可能保持安靜行駛，不要隨意按喇叭。街上整晚亮燈的櫥窗及商場、超市門前的燈，在晚上十點后都必須熄滅，以便流浪漢不受干擾地進入夢鄉。漢諾威市民積極響應，如今那幾條街道每到夜晚都格外寂靜。

但偏偏在我們的城市，卻有完全相反的例子。據華西都市報等媒體報道，2010年3月，成都人民南路沿線公交站臺新增的不銹鋼候車長椅，卻被乘客普遍反映椅子的斜面太陡太窄太滑，屁股待不住，腳必須要抵著地面才能坐得穩。成都建委重大項目辦相關負責人解釋說，這是設計時專門賦予這椅子的特點，以免平坦舒適的椅子很容易被流浪人員當成“床”，影響城市形象。

什么叫人文精神，一對比就十分清楚了。

對流浪漢、乞討者的態度，對各種各樣弱勢人群的態度，是社會文明進步的標高。我們需要改變的，不僅僅是如何崇尚強者，給出勵志的榜樣，而是如何尊重和扶助弱者，給出善待的強烈社會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