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活法律的激勵因子

法律從來就不是天生“厲”質、面目可憎的，嚴刑峻法并非法律的真面目。

長期以來，制裁功能被視為法律的主要功能，而明顯忽視法律褒獎創造、鼓勵向上向善、增進福祉的激勵功能。筆者認為，激勵才是法律的第一品性，我們要重視激活法律的激勵因子，充分發揮法律的激勵功能。

所謂激勵，就是充分調動人的積極性和創造性，從正面影響人的行為朝向預期的方向。法律不僅僅有強制性、懲罰性和制裁功能，也有激勵性和激勵功能。法治文明的發展趨勢就是不斷弱化法律的制裁功能，不斷彰顯法律的激勵功能。

激勵是法律的文明基因，社會越文明，法治越進步，就越重視發揮法律的激勵功能。據說中國有文字記載的首部法律——夏啟發兵攻打有扈氏的軍令，就含有激勵性的法律規范：“用命，賞于祖；弗用命，戮于社。” 可謂賞罰分明。

正如法學家達維德所說：“現代社會有一種以法為手段來組織和改革社會的新趨勢，法已不再被看作單純的解決糾紛的手段，而逐漸被公民們甚至法學家們視為可用以創造新型社會的工具。”以知識產權法為例，知識產權法具有鮮明的激勵功能，是一種激勵知識創新的法律制度。專利法、商標法、著作權法等，堪稱激勵知識創新、鼓勵人們創造智力成果的法器。知識產權法的產生、發展和日臻完善的過程，也是從對知識產權侵害者的制裁開始，逐步向對知識產權創造主體和運用主體的激勵演化的過程。知識產權法的制裁功能將逐漸減弱，而激勵功能則日益凸現，其功能更多地通過對知識產權創造主體的認同、獎賞，使其行為得到強化而實現。

美國為促進科技發展，在立國之初即1790年就頒布了專利法，1890年的《謝爾曼法》、1914年的《克萊頓法》、1936年的《羅賓遜-帕特曼法》等都對保障美國科技創造自由，促進科技發展起到了積極的作用。1790年頒布專利法時，美國總統麥迪遜曾指出，這是“為天才之火添上利益之油”。美國立國不過200多年，卻能一躍成為西方頭號經濟強國，雄踞世界經濟霸主地位，以激勵為導向的專利及科技立法，可謂功不可沒。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也在不斷加大科技獎勵力度。1999年制定了《國家科學技術獎勵條例》，實行物質獎勵與精神獎勵相結合，以精神獎勵為主的原則，其中，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報請國家主席簽署并頒發證書和獎金，這無疑對我國科技人員起到了不可估量的激勵作用。此外，《科技進步法》關于自然科學獎、技術發明獎、科學技術進步獎和國際科學技術合作獎的規定等，都有效激勵了科技人員的創造熱情。

美國法學家弗里德曼曾在其代表作《法律制度》中感嘆，“法學研究總的來說對獎賞注意不多”，“法律制度似乎使用懲罰比獎賞多。從某種意義上說，懲罰似乎更有效”。誠然，法律的懲罰作用必須予以重視，但也不能忽視其激勵功能。應當重估法律的激勵品性，這樣可以豐富人們對法律世界的認識。

摒棄對法律激勵性的傲慢與偏見吧，激活法律的激勵因子，法律完全可以為增進人類福祉發揮更大的作用。

（作者系司法部《中國司法》雜志總編、研究員）

（福建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