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把“醫德”當萬金油用

中華醫學會黨委書記饒克勤的一句話“54%醫生表示曾接受藥品回扣”，成為各大網絡關注的焦點。昨日，饒克勤對此回應稱，他本是引用別人的研究數據，來說明加強醫療行業職業道德建設的重要性，卻被媒體斷章取義。（11月4日《南方都市報》）

醫德現在是一個“流行”詞匯。在對很多醫療事件或現象的觀察中，用醫德敗壞來解讀是最省時省力的。醫生收回扣，是醫德問題。醫生誤診，是醫德問題。藥品支架濫用，最后還是醫德問題，是不是一用就靈的“萬金油”？

但事實上，這些問題如果把原因簡單的歸咎到“職業道德”或“個人道德”上，把“醫德”當萬金油來用，那是一種很偷懶的選擇。

任何時候，道德的主要作用是約束自己，可不是成為批判別人的武器或工具。當一個人居高臨下的說，“你”（醫生）道德水平太低，需要好好接受改造和提高，最好是由“我”來教育和幫助“你”，其實這隱約已經是一件不太道德的事情。你有辦法證明，“你”的職業道德水平（自律水平）就一定比“我”的高？或者說，在所有職業的道德水平中，你可以證明惟獨是醫德水平是遠遠落后于其他職業群體的。

更關鍵的是，這樣做對改變現實幾乎是無濟于事的。如果光是提高職業道德可以解決權力體制問題，那就根本不需要再花那么多力氣搞改革。真正理智和理性的人們，從來都不會迷信這一點。比如，官場的腐敗，難道通過教化和感化，提高官德就可以改變風氣？房地產商們通過欺壓和暴力，哄抬房價，需要呼喚“房德”？那些不愿意進行安全投入，依靠犧牲安全和生命為代價來牟取暴利的煤老板們呢?我可不相信問題就全出在“煤德”低下上，更不相信加強“煤德”建設，就能夠浪子回頭。

左右一個人行為的所有動機里，道德的作用很可能不是決定性的，沒有誰不喜歡和希望自己是一個名聲好的“好人”。而真正起決定性的因素是利益動機，利益分配決定一切，這才是桌底下的秘密。

以藥品回扣為例，醫生之所以收回扣，不是因為他們職業道德一夜間突然全淪陷了，變成了一個“壞人”，所以他們才去這樣干。真實的原因是，在一種“多數人受害，少數人得益”的利益分配體制下（以藥養醫），醫生必須得通過收取這種報酬，才能更好的適合崗位需求，干好自己的工作。它很荒唐嗎？其實并不荒唐。在這種分配機制下，如果醫院不和藥企們合作，醫院有可能會經營不下去，甚至倒閉。醫生如果不和藥商們合作，他們帳面的公開收入，能不能維持他們的生存需求？這是一個問題。除了生存，同樣還有過得更好的動機，這些動機在決定著醫生要和誰坐在一起“吃飯”，決定著他們會“喜歡”誰。盡管，我們都不喜歡眼皮下的這個事實。

解決藥品回扣的問題和出路，應該是權力主導下的利益格局調整，把屁股坐向藥商們的醫院和醫生拉回來，讓他們和公共利益和患者坐在一起，成為監督和控制藥品質量和品種的“警察”力量，而不是被其“收買”，成為最后一層的藥品銷售商。

既然，左右和驅使醫生收受藥品回扣的根本不是道德因素，為什么還要在醫德上那么寄托厚望與“孜孜不倦”？這種解決問題的思考太懶惰了吧？這種“醫德”隨時脫口而出的風氣應不應該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