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校強制培訓實屬違法

對于公安交管部門而言，是否允許個人自行申請駕考，首先不是技術和安全問題，更不是利益問題，而是一個涉及是否依法行政、是否尊重公民基本權利的嚴肅的法律問題。

今年地方兩會期間，上海市人大代表、華東政法大學教授金可可提交了《關于依法取消本市駕校強制培訓的建議》，鄭重建議應允許個人自行申請考試、申請駕照。上海市公安局交警總隊車管所負責人表示，警方、交通管理局正調研劃定駕駛培訓區域與教練車規范問題。如果研究好了，將允許個人自行申請駕考。

前不久，南京的蘇女士對于自學駕駛技能就不能參加駕考一事，向當地玄武區法院遞交起訴書，狀告車管所行政不作為。一時間，引起社會各界熱議，社會輿論普遍站在蘇女士的一邊，建議國家層面盡快放開個人申請駕考。

想拿駕照必須先參加駕校培訓，駕校培訓被認為是申請駕駛證的強制前置要件，而貌似理直氣壯的駕校強制培訓，卻明顯違反《行政許可法》的規定，明顯違背依法行政的精神。《行政許可法》第五十四條明文規定，行政機關或行業組織“不得組織強制性的資格考試的考前培訓”。難道主管駕照許可的公安交管部門就有超越法律的特權？這部重要的行政法律，明確無誤地對駕校強制培訓制度說“不”，駕校強制培訓，明顯違反《行政許可法》的法律規定，本身就是違法的。

況且，《道路交通安全法》只是規定“機動車的駕駛培訓實行社會化，由交通主管部門對駕駛培訓學校、駕駛培訓班實行資格管理”，并沒有禁止個人開展駕駛培訓。《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也只是規定“符合國務院公安部門規定的駕駛許可條件的人，可以向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申請機動車駕駛證”，沒有強制要求申請人先到駕校接受培訓，然后考試。今年1月1日實行的新駕考規定，亦明確申請駕照僅須提供申請表、身份證明和身體條件證明。顯然，個人申請駕考，必須通過駕校考試，完全于法無據，與依法行政的法治原則背道而馳。

駕校強制培訓可謂弊端多多，尤其是在客觀上為權力尋租提供了腐敗的土壤。駕駛培訓市場的社會化程度低和競爭不充分，容易造成駕校供方市場，催生相當程度的行業壟斷，駕校與車管所等主管機關之間，考生與教練和考官之間，存在權力尋租的可能性。近日媒體曝光的廣東湛江車管所集體腐敗丑聞就令人觸目驚心，數十名考官明碼標價收紅包高達2100萬元。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是反腐敗的殺手锏。具體到駕考領域，就是要把駕照許可的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取消于法無據的駕校強制培訓。

其實，司法實踐中已經有了判決駕校強制培訓違法的個案，這就是著名的“樵彬訴深圳市車管所案”。早在2007年，深圳市民樵彬因沒有駕校培訓記錄申考駕照被拒，隨即把深圳市公安局交警支隊車管所告上法庭，并最終打贏了官司，成功申領了駕照。樵彬成為我國以散學名義申請駕照考試的第一人。

目前國內只有深圳、廣州等地有限放開個人自主申請駕考，有關部門既不禁止深圳、廣州的做法，又不在全國統一推行個人自主申請駕考，這種態度令人難以理解。從去年12月17日開始，深圳推出了個人申請駕考申領駕駛證網上報名預約系統，按照報名順序獲取名額。市民可以通過自學理論和找老駕駛員學習駕駛技術后，直接到車管所參加駕考，合格后即可獲得駕照。早在2008年，廣州市公安局交警支隊就明確表示，個人可以不經過駕校申請考領機動車駕駛證。

政府一直在大力提倡依法行政，運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來進行行政管理，而有關部門卻讓駕校強制培訓這個于法無據的做法長期大行其道，這明顯違背了《行政許可法》的法律規定，侵犯了公民的基本權利。希望有關部門真正從依法行政的高度，樹立《行政許可法》的法律權威，盡快取締駕校強制培訓的做法，全面放開個人自行申請駕考，善待和維護公民自學考駕照的權利。

（作者系司法部《中國司法》雜志總編、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