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安全作為另一個現代化來重視

青島“11·22”中石化東黃輸油管道泄漏爆炸事故，被認定為“一起十分嚴重的責任事故”。截至昨日，已確認55人在事故中遇難。從泄漏搶修到爆炸造成如此大面積人員傷亡，教訓異常慘痛。

根據調查，問題幾乎是“從頭到腳”的：輸油管道與城市排水管網規劃布置不合理；安全生產責任不落實，對輸油管道疏于管理，造成原油泄漏；泄漏后的應急處置不當，未按規定采取設置警戒區、封閉道路、通知疏散人員等預防性措施。毫無疑問，這是一起典型的“人禍”。

事故發生后，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專程赴青島看望傷員，并就事故調查、問責、整改和反思作出重要指示。習近平是近年來第一位出現在重大責任事故發生地的總書記，由此可以期待，長期困擾中國社會的生產等安全治理將會在重視程度、制度建設等方面有重大升級。

這是舉國期盼，中國也到了必須高度重視和積極應對現代化帶來的社會安全風險的時候。也就是說，我們必須修正過去對現代化的片面理解，不能簡單地把經濟發展和富裕理解為現化代，還要把安全作為現代化的重要衡量標準，就像我們已經把公平正義作為現代化的重要標準一樣。在此方面，發展和富裕并不必然優先于安全。

中國正處于新舊社會安全風險同期呈現的節點。傳統的社會風險揮之不去，現代化特別是工業現代化又帶來一系列新的安全風險。例如煤炭、石油、建筑等行業的生產安全事故，航空、鐵路、高速公路等領域的交通安全事故，河流、土壤、空氣等環境污染，食品、藥品安全事故。中國的高速經濟發展，因此背負“帶血的GDP”“黑色GDP”等指責。

現在，尤其要拋棄一種思維，就是認為安全是現代化過程必須要付出的代價，隨著發展社會安全風險能夠自然解決。應當意識到，不僅是現代化還比較粗糙、發展還不夠的問題，而是現代化和發展本身也會產生安全風險。譬如石油天然氣等現代基本能源的存儲運輸，在全國布局肯定是現代化發展的需要，但也給社會增添新的安全威脅，我們不能指望布局完成之后安全就會自然而然。

甚至可以斷言，不把“安全”作為另一種現代化來考慮的話，它所帶來的社會風險成本是我們無法支付的，它會吞噬我們的發展成果，拖垮我們的現代化進程。而以人民生命健康為代價的現代化和高速發展，長久下去將會失去道義上的合法性。誠然，安全本身并不能帶來現代化，但沒有社會安全的現代化也是不成立的。

這些年來，中國已經越來越認識到安全風險對現代化的制約，安全問題得到前所未有的重視，有些領域安全事故得到一定程度控制，但在全國范圍，仍然是安全事故頻發的態勢。可以說治理需要時間、需要耐心，也可以說，我們距離建立一整套復雜的現代化社會安全風險控制系統還比較遠。

安全管理和安全事故處理，目前強調更多的，是政府監管和政治問責。這當然是安全治理的重要內容，我們做得也不夠。而一個強大的社會安全治理體系，顯然不是政府一方能夠完成，建立一種多元的類似市場決定的機制，也需要開放的社會監督、法治化的社會問責、專業的安全規范以及社會安全道德的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