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撫養費“撫養”了誰

統計數據打架這一窗口，折射出社會撫養費在執行層面的困境：公開透明是政府收費應遵循的基本原則，但計生部門上報時的隨意性突破了這一原則。

2012年廣東社會撫養費的征收總額是多少？據新華社報道，廣東省衛計委公布的數字是14.56億元，省財政廳給廣州市政協委員韓志鵬的答復卻是26.13億元，兩者相差高達11.57億元。

出現如此巨大的差額，統計口徑不一致，或許是一個理由。廣東省財政廳人士也給出了類似解釋：財政決算數依據實際繳入國庫的數額統計，計生部門可能是依據年度開出罰單的累計數統計，與實際繳納數存在時間差。僅僅是統計口徑不同，就能造成如此巨大的偏差嗎？有基層計生干部自揭內幕：計生部門管理范圍內的各個項目，都有相應任務指標。人口任務指標，即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項。地方計生部門很可能為了制造良好的計生成績，該罰款的罰了，但在上報時打折扣。如此一來，財源和政績兩不耽誤。

社會撫養費的數據何以打架，答案不難尋找：技術上有統計口徑的問題，更深層面則是部門利益、地方利益的問題。統計數據打架這一窗口，折射出社會撫養費在執行層面的困境：公開透明是政府收費應遵循的基本原則，但計生部門上報時的隨意性突破了這一原則。特別是，還有一些計生部門的罰款沒有列入社會撫養費范圍，社會撫養費有財政制度約束，尚且存在統計混亂的問題，那些社會撫養費范圍外的罰款是否有人監管？是否存在黑洞？近年來，社會輿論多次對全國社會撫養費的總數和去向提出疑問，但迄今為止，公眾對省級以下社會撫養費的管理情況仍無從了解。

社會撫養費立項依據不統一、計費方式混亂的現狀，還讓這項收費產生了法理性困局。沒有一定之規的收費，一定會被一些征費者加以利用，異化為不當尋租的通道。從歷史階段看，社會撫養費的設立有其合理性，但無序征收和混亂管理，會使其產生的負面社會效應大于正面效應。人們會懷疑，社會撫養費是否成了“撫養”地方財源的借口，而其他罰款是否成了“撫養”計生部門的需要。這種疑慮，傷及的是地方政府的公信力，甚至是計生政策本身。

韓志鵬將申請要求廣州區級政府公布社會撫養費數據。強調公眾知情權的滿足，是糾正計生部門執法行為偏差的重要一步。但是，寄附于社會撫養費和其他罰款上的不當利益，并非一個數據公開就可清除。罰款很剛性，管理罰款的柔性機制也須改變，這涉及社會管理的思路改變問題。還要看到，人口政策需要隨著宏觀經濟和社會層面的變化而調適。在人口紅利趨于衰竭，勞動人口撫養壓力加重的今天，如何調整社會撫養費征收思路，需要頂層設計。讓計生政策起到“撫養”社會的作用，不能只靠韓志鵬一人的努力。

本報特約評論員 徐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