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粉絲與阿Q

芮成鋼被帶走已經5天，但是，由此引起的爭議、口水還在持續。這些爭議中，有一句辯解很有代表性——“換成你在芮成鋼的位置，你能不做傳聲筒？你就不會熱衷于結交權貴？”

這樣的辯解，在以往由名人引起的爭議中都有出現。這是一種觀點和立場，也是一種邏輯，從中可以看到當下社會的價值觀狀況的某個側面。迄今為止，還沒有權威部門發布關于芮成鋼的具體信息，這里暫且把“芮成鋼”當作一個符號借用一下，用來代表一種行為邏輯。

這種辯解，在邏輯上不能自洽。某人今天批評芮成鋼的不當之處，而明天他自己也做了同樣的事情，并不能表明他昨天的批評錯了，他所持的觀點和立場錯了，而是他背叛了昨天的自己，他的言行發生了分裂，站到他的批評對象一邊去了；只能說明他自動喪失了批評芮成鋼的資格，而不能說明芮成鋼不該受到批評。阿Q在捏小尼姑的面頰時，就反向使用過這個邏輯：“和尚動得，我動不得？”

批評他人而又重復他人的錯誤，這種現象確實很普遍。自己沒有上車時，責怪已經上車的乘客不肯往里走，等自己上了車，則不愿意再有乘客擠上來。這種行為邏輯，暫且稱之為“公車定律”，其本質就是“利益決定立場”，就是俗話說的“屁股決定腦袋”，用老話說是“有奶便是娘”。“奶”是追逐的目標，而不是價值觀，價值觀是要能夠引領社會，約束人的行為的；“奶”沒有約束力，只有誘惑力。如果一定要說“奶”是價值觀，也只能是最原始、最初級的價值觀，應該為芮成鋼這樣的高大上者所不齒。

奉行“公車定律”者，就是在現有利益格局內爭取利益，他要改變的是他自己在利益格局中的不利位置，至于這個利益格局是否合理，是否符合公平正義，他是不管的；而且等到他爭取到了有利位置，他就要努力維持這個利益格局了。魯迅對此有精辟的概括：“曾經闊氣的要復古，正在闊氣的要保持現狀，未曾闊氣的要革新”。闊氣者的輪換更替，即“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不是社會的進步；爭搶闊氣機會者，也不是價值觀的引領者。

價值觀要靠人來提倡、實行，有人實行的價值觀才有說服力。名人可以倡導一種價值觀，擴大一種價值觀的影響，名人也可以拖累一種價值觀。如果一個人有宣揚某種價值觀的話語權，而自己可以不實行或背棄這種價值觀，那么，他的“軟權力”就失去了合法性，實際上是一種“軟暴力”。

“軟權力”是在芮成鋼事件中出現的新詞，芮成鋼無疑是一個軟權力者。如果缺乏與權力相應的德行，“軟權力”也會殺傷權力者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