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的恒常與移易

地球上由十幾億人組成的一個共同體，在一個特定的時間段里，為著一個共同的目標而“過”——這是數千年形成的巨大恒常，當然，個中早也存在不斷移易的細部。

佳節倍思親，千里會家人。國人通常看重的是農歷除夕的那頓年夜飯。雞年除夕，我照例登上北上的列車去看望久臥病榻的老母，但見車廂內早非空蕩冷清，更確切地說，大年三十人在路上的情狀已然司空見慣。合家團圓的心理“剛需”終究架不住除夕前幾日行程的艱難，更多人家的年夜飯也有了通融的時間選擇。

拋開這些不說，所謂“合家”的涵義也在移易。成年子女與父母不在一地的狀況不在少數。一個子女還好，多個子女的大家庭來一次“合家團圓”恐怕就麻煩得多，這還不包括人在異域的情況。加之回娘家還是回婆家（岳父母）的盤算和糾結，未劃定邊界的“合家”說來容易實則難矣。

雖然過年放鞭的話題常言常新，但全國禁鞭（至少在城市）成為“最后的終結”看起來或亦可期。那幾天里，無論我身在北京，還是家人在武漢，都罕見地未聞一聲鞭炮炸響（自不等于全城無人放鞭）。經歷了“放、限、禁”的多番輪回，民俗老理兒與現代觀念的交鋒漸漸現出分曉。面對霧霾的難解課題，噪聲損人的道德虧欠，以及安全事故的頻發，公眾理性的覺醒終究強過政府部門的強力規約。

我也注意到大年初五（傳說中財神爺的生日）60余萬人涌入歸元寺祭拜財神的新聞。當日天未亮，來自四面八方的香客便排起了長龍，拜財神的主會場歸元寺的觀音廣場上人山人海、青煙滾滾，財寶天王殿內更有來者圍在柵欄外朝里拋擲錢幣；武漢警方還專門成立了安保指揮部，據稱當天共投入治安、交通、特警、消防及其他安保力量3358人次。

這是一次傳統民俗偉力的展示。“迷信”的定性不再，與宗教了無干系的迷狂卻無不遭人詬病，它至少污染了環境，耗費了公共資源。放鞭的前景已然明朗。這種指向明確的大年重頭戲到底有怎樣的歸宿，公眾還將拭目以待。

還有：發紅包的戲碼，數年前即已改頭換面，現今已成為網絡上實實在在的娛樂。過年要說“過年的話”，然而未婚子女在這一年一度的團圓時光里免不了被父母逼婚而雙方話不投機。春運依舊火爆，但也有人預測，當老一輩們慢慢逝去，“團圓”的心結沒了依附，春運又憑嘛存在？

恒定正常，移易更不奇怪。傳統再強大，也有改變的緣由和契機。2016，我們見多了“黑天鵝”事件。生活還是要過，年還是要過，一切問題還得靠人自己解決。

（作者為武漢資深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