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呆想張嘴驚叫，但做不到。他本想叫：“我的媽呀，我的牙、牙床骨都撬掉了，要不要緊啊？我今后牙床骨殘缺，吃飯會不會流口水啊？說話會不會不關風啊？”但是，老呆還在“老虎橙”上，張大著嘴，臉部肌肉痙攣著，不能講話！一定要堅持！堅決不能招！老呆默念著：“砍頭不要緊，只要主義真，殺我洪常青，自有后來人！”

醫(yī)生的“緊急碰頭會”還在繼續(xù)，主題仍是：怎么辦？接著，老呆聽到了最恐怖的一句：“張醫(yī)師，你早上練氣功，手勁好，你來！”完了！老呆不知怎么想到了殺豬的屠夫。屠夫的事還沒來及想清楚，又想到了更恐怖的：他們會不會把我的好牙拔掉呢？不是有過這種事嗎，醫(yī)生只是說：“那一顆就算免費，這一顆我會重拔的”嗎？不是有醫(yī)生把好的腿鋸掉而留下已經(jīng)壞死的腿嗎？不是也有醫(yī)生割疝氣卻割掉了腎臟嗎？老呆額頭冷汗直冒，正想大叫：“不拔了，我不拔了！”但是醫(yī)生又一支麻藥針注進了老呆的牙床，因為第一針的藥效已過，手術還得繼續(xù)。

于是，各種器械重新在口腔內(nèi)施威，各種聲音在口腔內(nèi)來回沖撞，輕的重的脆的鈍的，悶悶的嗡嗡的嘎嘎的，此時，老呆覺得“按摩椅”真的變成了“老虎橙”。11點30分時，老呆萬念俱灰，想到了革命志士腳鐐手銬蹣跚著從容就義，正要呼出幾句氣壯山河的革命口號時，聽到醫(yī)生們的歡呼：“出來了，這只牙根出來了！”接著是“當”的一聲，老呆感覺是取出的子彈頭擲到金屬盤子里那樣的一聲脆響。

嚇得臉色慘白的呆妻攙扶著同樣臉色慘白的老呆下了“老虎橙”。老呆本來想在呆妻面前充一充硬漢，安慰安慰呆妻：“沒事，小菜一碟！”可是口腔內(nèi)塞牙齒血洞的止血藥棉還得咬住，麻藥針的藥效卻又過去了，老呆只得歪了歪嘴角，發(fā)出一個象牙痛時臉部痙攣那樣的微笑。稍后，竟突然含混地冒出一句：“只要主義真！拔、拔、拔......”。呆妻大驚，想不到拔了一顆呆牙，呆夫的呆性卻又增了三分！(鑒湖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