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婦女報·中華女性網

記者 史玉根

清晨6點，天剛蒙蒙亮，唐躍生就起床了。她穿上衣服，先到廚房簡單洗漱，便開始做早飯，中間去了一趟兒子睡的房間，問問兒子的身體狀況，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間，把已經醒來的丈夫扶起來，幫他穿上衣服，攙扶著他去上廁所……

唐躍生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對她來說，這是一個很平常的早晨。三年多來的每一天，她就像一只轉個不停的陀螺，從清晨一直忙到深夜甚至凌晨。

“我也是硬撐著，我要是倒下來，這個家可能就會垮掉。”唐躍生對中國婦女報·中華女性網記者說。

仲春一個陰雨綿綿的下午，唐躍生一家的大部分成員都在家里。丈夫龍云玨坐在客廳里的沙發上發呆，兒子龍生波面色發黃，看上去身體很虛弱。唐躍生一個人忙這忙那，間或停下來和記者說上幾句話。

今年63歲的唐躍生家住湖南省新邵縣坪上鎮高坎村。早在20世紀90年代，她就和丈夫離開家鄉，在廣東順德去打工，掙錢供兩個孩子上學。2012年，在異鄉漂泊了10多年的夫妻返回家鄉，用多年的積蓄，加上10多萬元借款，建起了一棟兩層樓房。這一年，在外打工的兒子兒媳也回到了老家。

就在一家人準備開始新生活的時候，災難降臨了。2014年春夏之交，患肝病多年的兒子龍生波持續出現意識模糊癥狀，在醫院被確診為肝硬化晚期。隨后不久，龍云玨突發腦出血，昏迷不醒，被送到縣城另一家醫院搶救。

因為兒媳要照料兩個孩子，丈夫和兒子住院治療的兩個多月里，唐躍生每天在兩家醫院之間來回跑，服侍完丈夫，又去照料兒子，心掛兩頭，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她暗地里哭過好多次，但在家人面前從未顯出半點兒脆弱。

經過治療和精心護理，父子倆保住了生命，但都幾乎成了“廢人”。龍生波不但不能再做稍重一點的體力活，而且每隔兩三個月就要到醫院注射人血白蛋白，否則就會出現肝昏迷，有生命之虞。而龍云玨癱瘓在床，生活不能自理。兩個男人倒下了，全家人的生活重擔全部落在了唐躍生和兒媳的肩上。

這次父子倆住院治療花去20多萬元，親友們和社會愛心人士的資助，加上借款，他們付清了需自己承擔的那部分醫療費用，暫時渡過了難關。當地政府將他們家評定為低保戶，給予了小額經濟補助。但全家人的生活開銷和父子倆今后的醫療費用都沒有著落。“我們不能全依賴別人，自己還能動就要去掙一點。”唐躍生說。

幫助丈夫恢復到能拄著拐杖行走以后，她就開始到地里干活了。盡管家里沒有了男勞動力，但唐躍生還是在自家的承包地里種上了水稻和蔬菜。農忙時節，她每天料理和安排好了家務，就步行到離家五六里遠的承包地里去干農活。插秧、打藥、收割、運輸……這些大多由青壯年勞力干的體力活兒，她幾乎一個人包了下來，頂多讓兒媳給自己打下手。

因為有些農活太繁重，一個人實在干不過來，2016年，唐躍生放棄了水稻種植，但仍然在旱地里種上了蔬菜。當年，孫女考上了縣里的重點中學，兒媳便去縣城一邊做鐘點工，一邊照顧上學的孩子，家里就只剩下唐躍生一個勞動力了。秋天，她一個人收獲了幾千斤紅薯，然后一趟又一趟挑回了家。

“挑回來喂豬、做紅薯粉，多少可以賣一些錢。”唐躍生說，這幾年她家種的菜，除了家人吃，她大多挑到附近的菜市場去賣了，以補貼家用。“去年腰痛得厲害，醫生說我腰椎間盤突出，以后太重的活不敢做了，但蔬菜還是要種一些的。”

唐躍生現在最大的心愿是治好兒子的病。剛聽說兒子這種病最終需要換肝，她馬上表示要把自己的肝臟移植給兒子，幾次說要去做配型。后來，醫生說她年齡太大器官已不適合，她才沒有再提起捐肝的事。

肝臟移植的前期治療費用就至少需要50萬元，對唐躍生一家來說，這是一個天文數字。但唐躍生并沒有絕望，想不想放棄：“錢可以想辦法先借著，以后慢慢還。我們還不清，孫子長大后可以還。如果人走了，就永遠也‘借’不回來了。”

補記:本文完稿后，唐躍生用龍生波的微信（18973985857）給記者發來信息：前幾天，龍生波因身體原因釀成車禍，導致內臟出血，目前正在省城醫院搶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