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士凱旋

阿拉丁（左）到機場迎接藍天救援隊歸來，與陳素珍握手、擁抱，兩人熱淚盈眶。福建日報記者 施辰靜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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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6日，遠在8000公里外的土耳其一日之內發生兩次7．8級強烈地震。災難發生后，我省民間救援力量心系災區，立刻行動起來，積極開展救援對接，在做好設備、通信、后勤等各方面的充分準備后，多支隊伍緊急馳援土耳其。近日，在結束了十多天艱苦的救援任務后，他們陸續安全返回福建，讓我們來聽聽英雄們在前方經歷了什么——

救援歸來 惟愿無恙

福建日報見習記者 黃鑫

“歡迎回家！”“向一線隊員，敬禮！”……

21日11時許，廈門藍天救援隊16名赴土耳其救援人員乘坐的航班平穩降落。步出機場大廳，福建省藍天救援防災減災中心總隊長、廈門藍天救援隊隊長陳素珍噙著淚水，與前來迎接的隊友擁抱在一起。“回家真好！”隊員彭澤華接過女兒手上的花束，一把將她摟在懷里。

廈門藍天救援隊18名赴土耳其救援人員于當地時間10日落地伊斯坦布爾，9天中他們輾轉于土耳其加濟安泰普、阿德亞曼、哈塔伊等多個地區，從廢墟中搜尋出43名罹難者。完成救援任務后，16名隊員于北京時間20日平安回到北京，其余2名隊員順利落地廣州。

迎著風雪通宵達旦地干

“隊長，我是阿拉丁！”土耳其人、“老福州”阿拉丁手捧鮮花，特地趕到廈門迎接廈門藍天救援隊凱旋。他來中國28年，已經是一名地道的“福建女婿”。在救援隊前往土耳其救災后，他在后方積極幫助協調救援隊到土耳其后的車輛、住宿、領事館報備和翻譯等事項，讓救援隊解除后顧之憂。

“沒有阿拉丁，我們無法順利完成這次的任務。隊員們，向阿拉丁敬禮！”陳素珍微微后退，深深地向阿拉丁鞠了一躬。

天氣嚴寒、余震頻繁、工作負荷大……廈門藍天救援隊在土耳其的救援過程異常艱辛。“第一天投入土耳其災區的救援時，我們整整24小時沒有睡覺。從第二天開始，我們每天都要從清晨工作到晚上9點，有時候三餐只顧得上吃一頓。”陳素珍說。在微信朋友圈里，她寫道：“冷颼颼的夜晚，一個任務接一個任務，沒吃飯，隊員們通宵達旦地在廢墟上干了24小時，凍壞了。”

身體的超負荷運轉，只是救援隊面臨的挑戰之一。“災區的情況，只能用‘太慘烈了’來形容。”彭澤華回憶說，“在當地時間15日的救援中，我們最后從廢墟中帶出來一家五口，非常不幸的是他們均已罹難。”陳素珍介紹道：“我們在一個房間找到了父母和2歲的孩子，三人緊緊抱在一起。而5歲的男孩和12歲女孩仍在另一個房間中。”這樣看似“徒勞”的救援他們遇到了一次又一次，但不找到被埋壓者，他們就不放棄努力。

復雜多變的現場情況，讓救援隊也時刻處于危險之中。“當地時間17日，在哈塔伊震區救援時，我們從一片廢墟中找出了11名遇難者。”對這次救援，陳素珍印象極其深刻。

“當時是有一棟14層的大樓，在地震中整體旋轉了一圈，1至13層樓全部坍塌成廢墟。”由于余震不斷，挖掘時，被震碎的鋼筋、混凝土和磚石，還在隊員們的頭上不停晃動，隨時都有傾瀉而下的可能。救援隊經評估后調來挖掘機將樓板頂住，救援行動才得以繼續。

“作為隊長的我，真的是頂著特別大的壓力在救援。但我只有一個信念：一定要把所有隊員安全帶回來，這是我的任務！”陳素珍對記者說。

土民眾的信賴讓人自豪

守護生命，也一樣尊重逝去的生命。為了給逝者以最后的尊嚴，在挖掘機將大型板塊砸開后，救援隊隊員先是使用專業破拆、挖掘工具，將外圍障礙破拆清除，然后再借助工兵鏟等手持工具開挖。發現有遇難者存在的跡象，他們就丟掉工具，一點一點地用手刨，并盡己所能找來毯子等遮蔽物，將遇難者的遺體包裹后運出廢墟。

不間斷地刨挖，讓陳素珍和隊員們的手上都留下了深深的傷痕。“已經好得差不多啦！”談到這事，陳素珍只是笑笑。

救災過程充滿困難、危險和挑戰，有沒有想過放棄？陳素珍還是一如既往地堅定：“在土耳其災區，當地百姓經常為我們豎起大拇指，雖然語言不通，他們會跑過來擁抱我們。甚至有些災民還特地從其他地方趕過來，向我們尋求幫助，這種信賴讓我們感到很自豪。”

震區里，寒風中，不光有當地群眾所給予的溫暖，還留下了隊員們“浪漫”的印記。北京時間2月14日早上，陳素珍的愛人湯姆為她送上了一枝剛剛采摘的野玫瑰，這個舉動，讓隊員們瞬間“炸開了”。其他隊員也輪番拿起花來合影，并將照片發給國內的家人，送上一份特殊的祝福。在廈門藍天救援隊14日的微博里，陳素珍這樣寫道：“我們一起在廢墟上干活，一起搶救人，我覺得這就是最好的情人節，所有的藍天的隊員，他們永遠都是我的牽掛。”

走出機場后，陳素珍與隊員們沒有馬上各自回家，而是搭上了回隊部的車。原來隊里為他們準備了太平面，歡迎勇士凱旋，既簡單又充滿了儀式感。“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陳素珍微笑著說。

托起生命 拒絕放棄

福建日報記者 何祖謀

17日下午，來自南安、晉江、壽寧、政和等地藍天救援隊的蘇國順、杜曉航、羅祥武、葉申貴、劉伯興、冉小德、吳加克、郭輝耀和林志陽等9名隊員走下擺渡車，踏進泉州晉江國際機場的貴賓廳。現場頓時掌聲雷動，家人們送上鮮花，隊友們獻上擁抱，迎接馳援土耳其抗震救災的英雄凱旋。

2月6日地震發生當天，福建藍天救援隊的隊員就接到了動員通知，7日前往廣州集結，8日抵達土耳其并奔赴地震災區一線展開救援……一個多星期以來，馳援土耳其的隊員在異國他鄉奮不顧身，憑借過硬的專業技術，與當地救援人員一起，在廢墟中努力搜尋著每一個生命。

每一天，面對嚴寒；每一天，余震不斷。救援隊員爭分奪秒，奮戰在一線，與死神賽跑，他們以中國擔當、福建力量書寫了兩國人民搭手相助、同舟共濟的佳話。據了解，在土耳其救援期間，9名藍天救援隊隊員參與成功營救幸存者3人，搜尋出罹難者43人。

火速馳援 點燃希望

國有界，愛無疆。回首一周有余的震后救援之行，隊員們表示，自己有遺憾、有難過，也收獲了許多溫暖和感動。

馬拉蒂亞是此次土耳其強震的重災區之一，物資非常匱乏，救災任務繁重，有數百棟坍塌的樓房等待搜救。雪上加霜的是，兩次大地震后又連續發生多次余震，冬季的小亞細亞半島天寒地凍，最高氣溫僅為零下3℃，最低氣溫可達零下10℃，給救援工作帶來風險與挑戰。

由于各個救援點比較分散，除了短暫的休息外，隊員們都在各個搜救點間奔波，完成一個點的搜救任務后，就緊接著趕往下一個點。

由于行動迅速，隊員們剛到災區就成功救人。北京時間9日17時許，隊員用生命探測儀發現生命跡象，當晚9時58分，第一位幸存者就被救出。

只要有一線希望，就不會放棄。北京時間11日6時41分，來自晉江藍天救援隊的吳加克、冉小德和郭輝耀在一幢倒塌的5層樓房中，救出了一位83歲的老奶奶。因為行動不便，老奶奶在第一次地震中就被坍塌的房屋困在了床上，所幸蓋著被子，才頂住了嚴寒。

“這幢5層的樓房被震得像三明治一樣疊在一起。在二樓的一處梁架旁，存在著一個僅有四五十厘米見方的狹小空間。”吳加克回憶說，經過生命探測儀5次檢測，才判斷出老奶奶所在的大致位置，老人家年紀大，幾天沒吃沒喝，已經喊不出聲，叫她也無法應答，“但有一線希望，我們都決不能放棄”。

經過10多個小時的奮戰，他們終于將老奶奶成功救出。第二天，救援隊一行人還前往醫院探望老人。看到救援人員到來，老奶奶十分激動，立即坐起身來，比劃著手勢向大家表示感謝。

“要繼續救援的，出列！”

回想起救援過程，既有驚心動魄的瞬間，也有令人感動的時刻。晉江藍天救援隊隊長杜曉航回憶說，地震90個小時后，他們在廢墟下發現一名疑似幸存者。當時，現場幾十名隊員已經奮戰一夜未果，破拆了四五層樓板，還遇上了余震，緊急撤離時，很多人都在廢墟上摔傷了。

令人失望的是，余震后，疑似幸存者再也沒有被探聽到生存信號，也沒有回應過救援者。“但我們每一個人都不甘心，都不想就這樣放棄。”杜曉航說。

在分析了現場的情況和各種危險隱患后，他對大家說：“我們雖然不甘心，但也一定要理性。要繼續救援的，出列，跟在我后面！”結果，所有隊員全部出列。現場頓時響起了掌聲和道謝聲，這樣的場景讓杜曉航自己也激動不已。他挑了8名隊員和當地救援人員一同繼續救援，從七樓破拆到二樓，最終找到了人，但遺憾的是已沒了生命跡象……

“當時感到很失落，但我們確實盡了全力。讓我感動的是，在我告知現場非常危險，很多救援者仍然毫不猶豫地站了出來。”杜曉航說。

愛，是雙向奔赴。盡管救援條件艱苦，但來自當地民眾的溫暖一直激勵著隊員們。在救援過程中，他們也得到很多當地人的幫助，當地志愿者、華人提供了翻譯、餐飲等后勤保障，當地政府官員和警察則提供了安全保障。

“夜間氣溫常常在零下10℃左右，而我們需要連續輪番作業，當地民眾就送來了很多柴火，讓我們就地取暖，其實他們也很需要這些物資的。”泉州藍天救援隊隊長蘇國順說，這次救援讓隊員們感受到了人間大愛，這份感動會延續到下一次行動中。

跨越國界 曙光同在

福建日報記者 楊珊珊

19日凌晨，在上海浦東機場，鮮花和掌聲將剛剛結束土耳其救援任務回國的廈門曙光救援隊隊員包圍。他們滿身疲憊，風塵仆仆，但平安凱旋后大家最強烈的感悟是：“作為來自中國的救援志愿者，真心覺得自豪！”

“離開土耳其時，在機場安檢人員列隊歡送的掌聲中，我看到大屏幕上一行中文‘感謝您與我們站在一起’，那一刻十分感動！”廈門曙光救援隊隊長王剛說。土耳其駐華大使館也在其微博官方賬號上發布主題為“土耳其鏡頭”的詞條，并寫道“中國的曙光救援隊回國，謝謝你們”。

之前的十幾個日夜，在土耳其受災最嚴重的哈塔伊省，廈門曙光救援隊為當地16000余人發放了包括食品、衛生用品及搭建庇護場所材料等救援物資，覆蓋12個安置點。

隊員商華鴿介紹說，選擇前往哈塔伊省，不僅因為那里受災嚴重，而且遲遲沒有救援力量介入，很多人在社交網絡發帖求助。而他們到達馳援的克勒克漢縣后，才得知震后發生了多起難民持槍哄搶物資事件，有監獄發生越獄，部分槍支外流。震后當地不光一片狼藉，連救援者的人身安全都缺乏保障。

為保障隊員的安全，對接曙光救援隊的土耳其貿易部對外經濟關系委員會亞太部協調專員法陸克和自己的檢察官朋友商量后決定：把遠道而來的隊員們“送進監獄”——他們認為，已經將被關押者轉移并且有24小時監控和持槍守衛的監獄，或許是克勒克漢縣最安全的處所。“這真是一段特別的體驗。”商華鴿說。

“在土耳其軍方的護衛下，我們開始挨個村莊發放物資。有個小姑娘隔著圍墻和我用英語閑聊。她說，自己和家人幸運逃過一劫，但學校塌了，愛上學的她看不到自己的前途在哪里。”商華鴿告訴記者，“我反復叮囑她，一定要想盡辦法繼續學業，長大后要去伊斯坦布爾這樣的大城市念大學，永遠要先拯救自己，進而改變家庭的命運。”在救援隊完成任務離開時，這個小姑娘對著他們大聲喊：“我會堅持努力學習的！”

在緊鑼密鼓開展救援的日子里，隊員們每天被悲憫、困頓、疲勞、失望等情緒所左右，但為了挽救一息尚存的生命，沒人放棄努力。采訪中，王剛和同伴對救援過程中的付出并沒有太多的描述，但在他的朋友圈里，可以看到一名土耳其卡車司機在醫院輸液的照片，“這幾天陪著我們一路奔波救災的卡車司機都累垮了”。

啟程回國前，中國駐伊斯坦布爾總領事館設宴為行動小組送行。代總領事吳健表示：“我代表中國駐伊斯坦布爾總領事館向諸位表示衷心的感謝。你們用實際行動體現了我們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守望相助、患難與共的精神，用實際行動踐行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精神。”

王剛告訴記者，回國過安檢時，一名工作人員拉著自己，通過翻譯一再表達感謝。聽說他們是在哈塔伊省執行救援任務，這名來自哈塔伊省的工作人員激動地拉著隊員合影留念。

目前，曙光同盟成員仍在上海協調對接第二批援助土耳其地震災區的項目和物資。“我們仍然牽掛著土耳其人民。”王剛說。

五星紅旗標志在救援現場熠熠生輝。（受訪者供圖）

廈門曙光救援隊在土耳其災區分發物資。（受訪者供圖）

廈門曙光救援隊參與深夜搜尋。（受訪者供圖）

藍天救援隊救援現場（受訪者供圖）

在廈門機場，陳素珍（右）與前來接機的藍天救援隊隊員擁抱致意。福建日報記者 施辰靜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