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寬容鐵路豆腐渣

山西正在建一條太原至興縣的太興鐵路，平均每公里要建6個涵洞，涵洞的關鍵部位臺背本應采用專用材料填筑，卻被施工的中鐵十二局就地取材，用黃土所替代。有個承包商實在看不下去了，于是實名向媒體舉報。施工者直言，這種泥巴糊的涵洞，連豆腐渣都不如。

舉報者向媒體舉報，在中國本是一種慣例，但也引人深思。鐵路施工弄出了豆腐渣，按理應向有關部門舉報。現在反腐聲勢赫赫，舉報可謂正當其時。但舉報者偏偏把希望寄托在媒體身上，這既是中國人的一個“老習慣”，也折射了職能部門在民眾心目中所處的位置。

把基建工程弄成豆腐渣，在各地時有發生，在鐵路建設中也不時有之。2011年，也是施工人員向媒體舉報：吉林宇松鐵路“騙子承包、廚子施工”，數座特大鐵路橋橋墩被填入大量碎石等。事情經媒體曝光，原鐵道部進行了調查，最后不得不將16個存在嚴重質量問題的橋墩爆破拆除，進行重建。

現在鐵道部已變成中國鐵路總公司和國家鐵路局，前者正部級，后者副部級。我們蠻可以說，管事的機構增加了，管事的官員多起來了，總之管理的力量是大大加強了。鐵路的可靠性應該倍增才是。但施工單位整豆腐渣的膽子和決心似乎沒變，機會顯然還蠻多。

某些政府部門的情況就是這樣：機構隔三岔五地變，甚至是翻天覆地，但管理理念和方法并無實質變化。2011年宇松鐵路豆腐渣被曝光，原鐵道部調查一下，內部處理了幾個人，完事。現在太興鐵路的豆腐渣被揭穿，據說國家鐵路局派人到了現場，而中國鐵路總公司、中鐵十二局集團則派員調查核實，并表示如查明問題屬實，將責成施工單位立即整改，堅決返工，并對責任人予以嚴肅追究。

乍一看，有關方面又是調查又是核實的，態度端正，反應及時。但只是內部人在忙，發誓“嚴肅追究”，網友干脆就稱之為“自糾自查”。國家鐵路局派人去現場了，想一想原鐵道部將豆腐渣爆破重建的決定，就可以大致推測這種“自糾自查”的結局。

在基礎設施建設中整豆腐渣，顯然涉嫌犯罪，而不是一般的什么錯誤，允許有錯即改，改了還是好同志。按照刑法，建設單位、設計單位、施工單位、工程監理單位違反國家規定，降低工程質量標準，造成重大安全事故的，即構成工程重大安全事故罪。此罪以造成重大安全事故為前提，顯然很不合理。鐵路弄成豆腐渣，出安全事故是早晚的事，非等車毀人亡再來興師問罪，實際上就是放縱犯罪。

現在看來，我們的確有一種寬容豆腐渣的制度環境，助長了黑心商人的僥幸心理，同時整豆腐渣的利益誘惑巨大。泥巴糊一個涵洞臺背，可省下十余萬元，全線可多賺數千萬元。他們會想：我整的豆腐渣也未必一定出事，要出事也是猴年馬月的事。等到真的出事，彼時物非人非，按中國老皇歷，哪有問責之說？這就是管的機構多了而豆腐渣并不稍減的原因。

□ 本報評論員 楊于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