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著做報告的可敬與趴著睡覺的無禮

9月16日下午，92歲高齡的國家科技最高獎獲得主吳良鏞一手拄著拐　杖，在工作人員的攙扶下，一步步緩緩走上人民大會堂報告臺，堅持站著35分鐘講完了以《志存高遠，身體力行》為題的報告，但放眼臺下，后排大批學生一片片“倒”下，趴在桌上睡覺。

一面是激情昂揚、站著做報告的高齡院士，一面是感情麻木、趴著睡大覺的年輕研究生，年齡的對比與狀態的反差，形成了強烈的視覺沖擊。此情此景，的確讓人感覺不是滋味。吳良鏞院士已有92歲高齡，報告時間也只有短短的35分鐘，不論講座內容是否枯燥，在這樣的場合，起碼要對人有基本的尊重。年輕的一代們都該反思：不修身，何以修業？

當然，板子也不能全打在學生們身上。俄國作家克雷洛夫題為《杰米揚的湯》的寓言故事中，主人公杰米揚認為好喝的湯就拼命讓客人喝，完全不顧客人愿意不愿意，喝得下喝不下。再好的東西，如果不加節制地強加于人，就會和杰米揚的湯一樣令人討厭。吳良鏞院士的報告全文已經被上傳到網絡，好壞難下定論，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有的學生并非自愿參加講座。就此而言，該反思的，是活動組織方。

組織方為邀請吳良鏞院士宣講科學道德和學風建設，背后付出的努力想必不小。遺憾的是，根據一些所謂的舉辦慣例，不管報告內容究竟為何物，現場聽眾座無虛席的熱鬧場景是絕對不能少的。于是，為了說明主辦方舉辦的報告會效果多么好，確保高上座率幾乎成了每場報告會首要完成的任務。為了完成這一任務，發票、組織聽眾、考勤等，就成了報告會的一項重大工作。結果，評價一場報告會舉辦效果的依據，不是報告會內容本身精彩與否，而成了現場上座率的高低。似乎只有會場坐滿觀眾，才能反映出報告會的影響力。至于這些被組織來的觀眾是否出于自愿，并不是重點。

按理說，以吳良鏞院士在學界的影響力，應該會有很多各界人士自發前往聽報告。如果面向社會發布其報告會消息，恐怕會一票難求。筆者所在的城市南京，已經舉辦了10年的“市民學堂”，每次邀請專家學者做報告，能容納1200多人的會場都擠滿了前來聽講的市民。是“市民學堂”的報告場場精彩？還是主辦方組織有方？其實，南京“市民學堂”之所以受歡迎，是前往聽講的市民對于報告會有選擇權，他們能前去聽講，更多的是沖著自己感興趣的內容而去。因此，對于九旬院士站著做報告而臺下學生睡成一片的尷尬場面，既不要過度責怪聽課的大學生沒禮貌、沒紀律，也不要猜測講課的老院士不生動、不新潮，而應反思這種根本不考慮受眾感受，強行對接，累了院士苦了學生的灌輸模式。

對一場報告會來說，它的效果應該體現在報告人和聽眾雙方的心靈交流上，應該體現在雙方的互動上。知識的傳播，不可能是一呼百應的，它應該是春風化雨般的娓娓道來。如此，哪怕會場只有寥寥數人，也是善莫大焉。（福建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