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今年上半年城鎮居民“工資單”，引來社會上有關“工資被增長”的熱議。國家統計局局長馬建堂近日接受著名主持人吳小莉采訪時坦承，“被增長”之譏讓自己覺得臉紅。他還表示，目前統計工作確實存在不足，需要“往前推進”。

人們對統計數據不信任，非自今年始。近幾年來，國家統計局公布的平均工資、平均可支配性收入以及各種增長率，一直受到各界詬病，甚至被懷疑數據造假。說到造假，似乎沒有必要。但數據與經驗不符，這一點驗之于國民，相信多數人都“于我心有戚戚焉”。

現在的國家統計，是一種宏大敘事。針對公眾對平均工資的質疑，國家統計局政策法規司司長程子林曾解釋：中國是一個巨型的總體，某一個階層、不同的行業的工資水平是多少，不能拿某幾個人來說事，需要平均工資。平均工資，是中國的平均數，描述的其實是國家，不是人。

這些數據本來描述居民工資，應該是“人之事”，其實離人很遠。它但求宏大，用程子林司長的話說，他們“不能拿某幾個人來說事”。其實也沒拿階層、行業說事，他們是求全國13億人口的平均值。結果，所得數據除了對國家有用，對民眾來說不是有沒有用的問題，而是引起不滿。

說它是宏大敘事，也未必真的宏大敘事了。全國約3億城鎮就業人口，目前工資統計只涵蓋其中1.3億，私企職工、個體戶都被排斥在外。所謂平均工資，只是就業人口的工資，而且是“國家的人”的工資。難怪被納入統計的人備感幸運，沒被納入者甚覺泄氣，喊冤申訴自己“被平均”了。所謂宏大敘事，其實只是在局部宏大了一把。

求“國家的人”的平均數，這應該是一種老習慣。統計機關是從計劃經濟時代過來的，在計劃經濟時代，它統計的自然是與“國”有關的物事，因為“無私”。改革開放以來，國家的經濟基礎、產權結構、就業格局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而統計局舊習不改，這應該算一種政府工作的滯后性了。

既然世易時移，統計真的變法宜矣。以前，統計數據放到政府領導的辦公桌上，讓他們掌握宏觀經濟形勢，也就夠了。現在統計數據向社會公開，不僅政府需要統計數據，私營企業、商人以致求職者都要用到這些數據。這時候，數據就不應該高高在上，任爾摸頭不知腦。如何讓公眾看得懂、覺得可信，如何讓統計數據走進民眾生活，就成了統計部門的課題。

國家統計局可以做兩件事：一是放棄對“國”的執著，拓寬口徑，讓宏大敘事更接近于變化了的現實。二是多搞點“小眾敘事”。針對幾個人搞統計沒意義，但針對行業、職業、階層進行統計，還是很有意義的，這樣的數據更有說服力，自然也是更有用。讓國家統計這只昔日廟堂高處燕，飛入尋常民眾中，將是一個歷史性轉變。